宋磊、祝若琰丨公共组织如何创造知识:野中郁次郎跨域研究的要点及其中国意义
摘要:公共组织的知识创造过程正在成为公共管理领域的重要研究议题。实际上,几乎所有相关研究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为知识创造论奠定了基础的野中郁次郎的影响。值得指出的是,野中郁次郎的知识创造论由企业知识创造论与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构成。但是,援引野中郁次郎的相关研究忽视了他的企业知识创造论和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联系,并未注意到他近年来提出的关于企业知识创造论的跨域应用的理论构想或所谓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本文梳理野中郁次郎的企业知识创造论与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内在关联,介绍野中郁次郎的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要点,讨论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拓展方向及其中国意义。
关键词:公共组织;知识创造;工业行政;中国实践
【作者简介】
宋磊,我校英国(正版)365官方网站教授、我校国家治理研究院研究员,学术兴趣主要涉及比较政治经济学视野下的政企关系和工业战略、经济民主研究、公共组织的战略管理等。
祝若琰,我校政府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论文主要观点】
在包括公共行政学在内的广义的公共管理学的发展过程之中,一直存在跨越学科边界的双向学术交流。一方面,广义的公共管理学的发展推动了其他学科的进步;另一方面,其他社会科学的研究思路也促进了广义的公共管理学的发展。近年来,由野中郁次郎开创,在企业管理学界特别是企业战略管理学界享有盛誉的企业知识创造论开始进入广义的公共管理学领域,对于企业知识创造论的跨域应用拓展了公共管理学者的研究视野,具有积极意义。但是,在进行这种应用的时候,以下问题值得注意:第一,野中郁次郎的企业知识创造论具有较长的发展历程,与同一时期国际学术界关于日本企业竞争力的研究具有内在联系;第二,进入21世纪之后,特别是近年来,野中郁次郎在多部著作之中倡导将作为企业战略管理理论的企业知识创造论应用到关于公共组织的政策或战略的研究之中,提出了关于企业知识创造论的跨域应用的整体思路或所谓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本文在回顾企业知识创造论的主要内容,以及这一理论与相关研究的联系的基础上,围绕公共组织如何创造知识这一核心问题,总结野中郁次郎关于企业知识创造论的跨域应用——即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要点及其拓展方向,讨论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中国意义。
20世纪80年代之后,野中郁次郎开始更多地关注日本企业的产品开发过程。其中,产品开发实践中的知识生产机制问题成为他的研究重点。也正是在这种研究之中,他开始正式告别西蒙式的信息处理理论以及对于事实前提与价值前提的两分法。在这一时期的经验研究之中,他注意到,信息不等于知识,个体的信念、经验以及个体与组织的关系在知识创造过程之中具有重要地位,企业并不是简单的信息处理机器,而是有机体。野中郁次郎为知识创造/管理理论奠定基础的名著《创造知识的企业:日本企业的创新动力》就是在这些经验研究的基础上形成的。企业知识创造论一经提出,迅速被国际学术界接受。这种局面的出现,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野中郁次郎成功地将波兰尼关于意会知的开创性论述与他本人关于产品开发过程的深人观察结合起来;第二,这一理论的早期版本,实际上是有关为何日本企业在20世纪80年代表现出强大竞争力的社会科学理论体系的一个关键组成部分。
野中郁次郎在21世纪初期意识到,企业与公共组织在知识创造领域可以共享基本规律。他在《知识国家论序说:政策制定过程的新范式》中正式阐述了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相关论述的要点有二:第一,从知识创造的角度对于政策制定过程的本质给予了新的解释;第二,正面回应了公共组织如何创造知识这一问题。总的来看,他试图围绕以上两个要点来构筑一个政策制定过程研究的新纲领。在《知识国家论序说》出版之后,野中郁次郎继续推动关于公共组织知识创造问题的经验研究。2018年,他领导的跨国研究团队关于东南亚和日本的地方政府与社区如何创造知识的两本英文著作同时出版。如果说《知识国家论序说》主要是关于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原理性或概论性解说,那么两本英文著作则更为直接地聚焦公共组织如何具体地创造知识这一关键问题。第一,或许意识到《知识国家论序说》与公共管理学界的对话并不充分,所以在两本英文著作中,他强化了相关对话。第二,在两本英文著作中,野中郁次郎借用亚里士多德的用语,将公共组织管理者所具有的知识中不能表述为明文知和意会知的部分概括为明智慧(phronesis ,实践知),强化了关于明智的论述。第三,由于野中郁次郎曾经借助几何学中的分形理论描述在知识创造领域表现优秀的企业的组织特征,他也试图在两本英文著作中以类似的思路来刻画在知识创造领域表现突出的公共组织的组织特征。
综上所述,野中郁次郎在与公共管理文献进行对话的基础上,以着重强调公共组织管理者的明科或实践知对于明文知与意会知的双向转化的推动作用的方式,提出了一个将企业知识创造论转化为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的研究方案,回应了公共组织如何创造知识这一重大问题。在野中郁次郎的相关研究出现之前,公共管理学界对于公共组织的知识创造问题的关注相对来说比较分散。因此,有理由认为,他倡导的公共组织知识创造论具有积极意义。这一尝试不但为理解政策过程提供了新视角,而且为完善治理机制——具有不同类型的知识的多样化主体之间的关系——提供了认识论途径。
本文原载于《北大政治学评论》第15辑。
本文受到清华大学中国现代国有企业研究院以及我校公共治理研究所工业行政与产业政策研究项目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