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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

SCHOOL OF GOVERNMENT PEKING UNIVERSITY

陈国栋:怀念罗豪才老师

怀念罗豪才老师

 

陈国栋

 

    2018年2月12日早晨,我边吃早饭边扫微信,突然在一个群聊里面看到有人发了一条信息“罗豪才老师千古”。我大吃一惊,觉得这应该不是真的,因为在过去的一年我一直和罗老师学生王瑞雪博士联系,了解到罗老师虽然贵体有恙,但病情在控制之中且向好发展,但又觉得,应该没有人能够开这种玩笑。于是我立刻和毕洪海师兄联系确认消息,但毕师兄当时正好回老家陪护父亲,也不知道情况,也要第一时间要打电话确认;等不及毕师兄回电,我又联系成协中师兄,终于从师兄那里得知了这个不幸的事实。虽然不是罗门弟子,但回想起与罗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也悲伤得不能自已,一整天都处在心神不灵中。

 

    我是姜明安教授指导的学生,与罗老师之间并无多少个人化的、长期而经常的来往,但正如我在博士论文后记中提到的,我们这一届(2011)宪法学与行政法学博士与硕士研究生是非常幸运的,因为罗老师坚持亲自给我们上课,从不缺课,一直带着我们思考、探索行政法的基础理论,我们每每在享用罗老师丰盛的精神食粮后,还和罗老师一起继续享用罗老师安排的丰富多彩的物质食粮,继续浴沐在罗老师道德与学问的光辉之中。而之后的博士、硕士,就没有这种幸运了。也正因为有幸跟着罗老师学习了一年并因为软法的缘故参加了一些会议,所以才有幸近距离感受罗老师,并拥有关于罗老师的一些个人化的宝贵记忆。

 

    说实话,因为之前没有怎么接触过罗老师,我对罗老师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他是行政法学界德高望重的前辈、开拓者与奠基人,是平衡论与软法的创始人与倡导人,是行政法学生日日捧读的权威教材的主编,官至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至全国政协副主席。唯一一点个别化的印象是在考北大博士之前,听本科一个同学说,我们法大98法律系有一个同学张世泰想考罗老师博士,直接和罗老师写信联系,结果真的被录取为罗老师的学生了。尽管如此,感觉还是和罗老师很遥远的。不过,和罗老师接触了那么多次,我从没有在罗老师身上感觉到副国级领导人的威严,也从未感受到大牌教授的威严,我所感觉的,只有爷爷般的慈爱与宽容。他总是随和的坐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认真的听我们高谈阔论。也正因为这种慈爱与宽容,我们从第一次上课时就言行无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用担心是否不同于他老人家,是否会因此引起他老人家不快。即使有那么一次罗老师觉得我说得有点偏,他也只是一笑置之,调侃我还是看了一些文章的。其实罗老师对我有些观点是不太同意的,但他从来不当面否定,我只是从当时一起学习的李国兴师兄那里才知道的。只有一次我抛出了一个比较出格的观点,罗老师才予以了否定,但他没有对我进行批评,只是很明确简洁地的说我所同情的那种制度是违背法治的。

 

    记得11年9月底我和爱人在前门游玩,突然接到罗老师用座机给我打电话,问我下次软法课主题发言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简要给罗老师汇报了一下所准备的内容,罗老师认真听取了我的汇报,说我准备得不错,叮嘱我上课后就按这个内容展开讲。当时我和爱人都很诧异,没有想到罗老师贵为国家级领导人,竟然会亲自主动给学生打电话询问学生课程准备得怎么样了;也很感慨,罗老师对于课程、对于教学、对于研究是如此的认真,以至于要提前打电话确定学生准备得怎么样了。

 

    有一次上课时罗老师专门提到一篇文章,对罗老师此前提出的用软法理论来研究、完善政协的观点提出了质疑。罗老师提出可以结合这篇论文好好思考如何用软法来研究政协、提高政协制度化、程序化与规范化建设。我认真拜读了这篇论文和罗老师的文章,提交了以政协监督之法律属性以及如何从软法出发完善政协制度为主题的课程论文,罗老师很高兴,有一次在他办公室讨论课程论文时把他从家里带来的张平夫编著的《人民政协概论》给我,供我参考。我深感荣幸,也颇感压力,后来又进一步结合罗老师与其他同学意见,不断完善这篇论文。后来据我室友杨尚东博士说,12年六月中旬有一次罗老师与我们那一级博士中午吃饭时,问我怎么没有来——当时有亲戚突发变故我临时离开学校,还侧面了解我有没有兴趣毕业后去政协做理论研究工作,说现在研究政协的人不多。只是我当时已经确定了研究主题,对将政协作为今后学术研究的主题并无强烈兴趣,加之为人处世实在愚钝懵懂,所以没有专门再找罗老师表达感谢并汇报将来计划;后来这篇论文几经辗转后分成上下两部分分别发表在不同杂志,我也没有向罗老师汇报发表情况。现在想来,非常后悔,非常遗憾,觉得对罗老师太失礼了。但罗老师对此没有生气,每次见到我时都笑眯眯的点头,有两次开软法会议时还连声说我讲得不错。

 

    还有一件事,虽然不是发生在罗老师与我之间,但我还是影响深刻,只是很遗憾记不起来发生在哪一年哪一天了。有一年在直隶会馆的大包间,似乎是因为开学术会议要宴请与会专家学者,罗老师特地将家里珍藏的茅台酒带了过来。那时我正好在场,听见罗老师向秘书确定是否将茅台酒都拿过来了,秘书似乎是有点无奈的说,您就放心吧,您珍藏的那几瓶酒都拿过来了。可见罗老师对好好招待专家学者是何等重视,何等的不以自己的副国级领导身份为重,以致将珍藏好酒悉数拿出,并一再向秘书叮嘱确认是否有遗漏。同时也深深感到,罗老师一点架子都没有。

 

    最为遗憾的是,因为自觉不太上相,我素来对照像合影没有什么感觉,除非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场合——比如博士毕业,我很少会主动要求合影,因而虽然有很多次见到罗老师,我都没有抓住哪怕其中一次机会与罗老师单独合影,留下人生中最为宝贵的念想。本想毕业时有机会与罗老师合影的,但当时罗老师不在学校,我也不好意思去罗老师府上骚扰,还觉得之后与罗老师应该还有很多次见面的机会,一定要在下次见面后与罗老师合影,结果……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敬爱的罗老师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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